【喻黃】野景 04
*並不星際的星際，也沒有科幻的科幻
*名稱與靈感來自2019寶藏巖光節《野景》，愛你像光的同系列展覽
*本章老葉贊助上線~
黃少天出發的日子很快到來。這不是他第一次留下喻文州出門，兩人也沒什麼依依不捨十八相送的情分，乾脆的道了別之後就走了，俐落得如他一直以來的作風一樣。
喻文州在他的實驗室裡度過一個無所事事的上午，確認黃少天真的已經走遠之後，分秒不差的回到了星港的通訊系統前。
他的聯絡人已經在等他。
“我說你怎麼這麼慢呢，還以為你不來了。”螢幕那端，葉修叼著一根菸被破爛的解析度糊成一團馬賽克，只有聲音慢悠悠的飄出來，全是一股子嘲諷的味道。
“我得確定他走了才行。”喻文州笑了笑，對於他的調侃不予置評，打開了通訊儀器的操作屏，試圖透過模糊的畫面辨認他的位置。“你在路上了？”
“哥跟你不一樣，哥可準時了。”葉修哼了一聲，滿是笑意的樣子，顯然也不是真的要擠兌他。“離你失蹤的位置還有一段距離，不用等了，約好的時間我會到的。”
“行，跳躍點上我做了記號，你看了就知道。”喻文州的手在操作鍵盤上流利的按著，頭也沒抬。“這裡環境艱苦點，我會想辦法讓你能順利降落。”
“技術活的事你就甭操心了。”葉修笑了笑，順手按熄了通訊。
短暫的通訊，至少確定事情都在他的安排下順利進行。喻文州按滅了通訊儀器，接過星港的主控電腦系統，透過自己的隨身儀器做了自由投放。畢竟是很老舊的港區了，防盜系統幾乎不堪一擊，也沒人在另一端擋著，很輕易的就讓他沿著系統的傳遞路線進入中樞。
雖然廢棄已久，但這終究還是一座“港”，在確定所有供給星艦停泊的功能都還在線並且能夠使用後，他從破了一半的玻璃窗向外望了望，覺得真正困難的可能還是得靠勞力活。
黃少天的那些植物幾乎吞沒了整個港口設施，卡在齒輪與樞紐之間，像個渾然天成的反工業藝術品。儘管推動一個星艦停泊口只需要動用中樞百分之幾的能源，但他還是不希望因為這些“阻力”造成能源的多餘損失然後讓黃少天發現不對，糾結了半天，最後還是認份的去把那些明顯會影響機械運轉的植物清理乾淨。
他有預感，黃少天不會因為他即將要做的事發飆，卻絕對會用最嚴厲的態度譴責他現在正在做的事。
葉修駕駛的星艦就如他所說到來得分秒不差，銀底金屬紅色流光的星艦解除了隱蔽飛行模式，在他的注視下緩緩的停靠進已經許久未被使用的停泊口。
沒過多久，他的駕駛員便踩著懶懶散散的步子走下連接橋，揚手朝他打了打招呼。
“看起來過得挺不錯。”葉修上下打量他一眼，笑著這麼說。喻文州也笑，給了他一個久違的友善的擁抱。
這是他們在那之後第一次見面——在喻文州違反聯盟條例、私自駕駛巡航艦逃離聯盟軍之後。
他們原本算是同事，葉修私底下和他交情一直不錯，也是星際聯盟軍裡唯一在喻文州行動前就知道他要做什麼的人。他有種可怕的洞察力，所有的秘密在他眼前都不是秘密，何況喻文州本來就沒想著要特別瞞他，還想著要怎麼敲他賣賣人情，讓自己之後的路能夠好走一點。
畢竟葉修是在聯盟軍裡他唯一信得過、又做得到他需要的這些事的人。
叛逃聯盟之後，他獲得及傳遞消息的一切管道都會被截斷、被監視，隨身儀器也好、巡航艦的通訊紀錄也好，任何一點蛛絲馬跡都不會被放過，想要持續的獲得消息且建立聯繫的話，勢必需要先解決這個問題。
於是他透過葉修的人脈弄來了自己現在手上戴著的這個儀器，是他一個閒散在外的朋友做的，據說備有一切反追蹤和防偵測的用途，尤其是針對星際聯盟。喻文州不曉得這話究竟是事實還是誇大，也不知道他為什麼特別強調了這部分，但至少他選擇相信，而且並沒有因此而出岔子。
雖然總是被敲竹槓，但葉修辦事他還是挺放心的。這人總有一些神神秘秘的管道搞到一切需要的合法非法的東西，明明身居高位卻不怕冒險，不死板、能變通，某種程度上來說確實是作奸犯科的好幫手。
當然喻文州沒有當面這麼和他說過，不過大概所有認識他的人都這麼認為，也沒甚麼好說的便是。
關於自己為什麼下定決心離開聯盟軍這件事，他沒怎麼跟葉修聊過，對方也秉持著黑心商人收錢辦事不多問的良好原則，一次也沒問過。但喻文州總覺得某種程度上他是知道的，無論贊同不贊同，既然不點破，大家互相明白就好。
默契有時候也是一項很珍貴的資產。
“你要的東西都在儲物倉裡，自己去搬下來。”葉修指了指星艦的尾端，丟給他權限密碼後便悠悠哉哉的晃到一旁，在這個罕見的破舊設施裡好奇的東摸摸西看看了。
喻文州也不惱，順著他的指示就到儲物艙裡去搬東西。這次他拜託葉修幫他弄來了一些好一點的設備，包括正規的設好屏障和反追蹤的通訊設施、可以用來登陸公共網路的假身分，還有足夠他駭進想要的資料庫裡的權限密碼等等，硬體軟體都有，林林總總，雜七雜八，簡單來說就是弄了新的控制中心。
當初在規劃逃亡路線時，其實喻文州並沒有設想好要降落在哪顆星球。在聯盟編制了越來越多行星的現在，要在巡航艦可及的範圍裡找到一顆完全缺乏科技設施的星球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因此他當初才敢大膽的只帶著加掛特殊程式的隨身儀器就硬闖防衛閘門，至於後來掉到這顆與世隔絕的星球上，倒有點運氣的意思了。
等到他把該下的東西都下完之後，葉修已經閒來無事的坐在堆滿灰塵的辦公椅上轉圈圈了。
“我都要以為我來到原始世界了，這種日子你居然過得下去。”他踩著地板讓旋轉椅左搖右晃的轉動，一隻手扯著就長在椅子旁的葉子玩。“連點娛樂都沒有啊。”
喻文州笑了笑，沒去搭理他。當初他們隨聯盟軍隊出征的時候比這艱難的環境都生活過，這裡不過就是比較樸實、比較無趣，倒真沒有他們經歷過的那些環境危險和困難。
“也許你可以試試看養些花草什麼的，是真的蠻有趣的。”他建議。
葉修用一種“太好了你終於還是瘋了”的表情回敬他。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的打著嘴砲，喻文州一點也不浪費時間的動手組裝他從星艦上卸下來的器材，葉修坐在辦公椅上沒有要幫忙的意思，只是撐著下巴在那裏看著。
“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他問。
“不怎麼辦，在搞掉通緝令之前我不能行動。”喻文州低著頭給機器鎖螺絲，語氣平淡。
“你現在被盯得很緊，要搞掉不是那麼簡單的事。”葉修說。
“我知道。”他放下手上的工具，自顧自地笑了笑。“所以，等。”
再嚴密的管控也會有疏漏的一天，何況或許過不了多久他的訊息就會被聯盟偷偷掩蓋，直接抹去他的身分，讓世界上從此沒有這個人。
等到那個時候，反而更有利他的行動。
葉修懶懶的靠著椅子看了他一眼，連話都不想講了。喻文州平時看著和和氣氣頂好說話的一個人，要是認准了什麼事誰也別想勸得動，他也不是真的在意他到底有沒有要重返聯盟，還是就這樣在某個儀器都定位不到的小星球上混吃等死，只是等他確定儀器有沒有問題的空檔太無聊，才隨口一問。
既然這個話題被聊死了，那就換一個唄。
“小盧很想你。”葉修換了個姿勢，半癱靠在辦公桌上，揉著眼前瀏海的髮尾。
乍然聽到熟悉的名字，喻文州的動作還是禁不住頓了一下，但也只是一下，隨就又恢復了自然。
小盧是他還在聯盟時特別關照的一個屬下，大名盧瀚文，還差一年才符合入隊年紀，是聯盟破格錄取的天才新兵，剛好就編在他的隊下。大概是年紀作祟，喻文州每次看他總有種莫名的使命感，一來二去的結果就是他成了自己的小尾巴，好在小孩活潑歸活潑，辦事牢靠又認真，倒也沒真為他帶來什麼困擾。
他幾乎可以想像得出對方聽見有關他的消息時不可置信的試圖為他辯爭的樣子，有些抱歉又覺得有點好笑，說道：“你可以讓他知道我沒事。”
葉修翻了個白眼。“怎麼回事哥還成了你們之間的傳話筒了？等你出來自己跟他說去。”
喻文州知道他話裡的意思，笑了笑說“好”。
他們又隨口聊了些話題，聯盟新進的設備和一成不變的任務生活，他們甚至聊了一下黃少天——那個在遠方名不見經傳的星球上自己種花草的奇怪的人。
喻文州很早之前就托葉修查過黃少天，意料之內的一無所獲。他的資料就像他本人一樣乾淨，和喻文州自己摸出來的差不多，只不過多了些官方登記的資料，經歷部分仍然一片空白。
“說不定真是你想多了，人家就乾乾淨淨一退休公務員，找了個合適的地方養老而已。”葉修接過他手上最後一把工具收進箱子裡，終於從破舊的辦公椅上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慵懶得眼睛都瞇了起來。
喻文州勾著嘴角沒去和他辯，“直覺”這種東西有時候實在很難解釋得清楚，何況他知道葉修根本不在乎，只是下意識的吐槽他罷了。
兩人最後一次核對了資訊，確認他帶來的東西都運作正常後，葉修就打算打道回府了。他的身分仍然登錄在聯盟的系統中，一舉一動都能被清楚的掌握，長時間的溜達在外沒有好處，也會平白惹人閒話。
對於他這樣“冒險犯難”的完成自己的需求，喻文州心裡還是挺感激的，但他們都不是會輕易把情緒說出口的人，一個默契的眼神便已足夠。
星艦離開停泊港之後，喻文州一個人望著群星的方向又發了一會的呆。嚴格來說他並沒有在“思考”什麼，只是放任腦袋自由運轉，想些不著邊際無法串連的事情，就像是完成了階段性任務後偷了閒出來小憩一樣。
金屬碦在手背上的感覺讓他回了神，他才發現自己正無意識的摳著儀器的邊角玩。
大概是養了太久的花草，和葉修接觸的這短短幾小時居然也讓他產生了種恍若隔世的感覺。意識回籠之後他首先做的就處理這些顯眼的新設備，雖然黃少天現在百分之百的信任他，幾乎所有他答應能夠負責的區域對方都不會刻意再來檢查一遍，但事情怕的就是萬一，指不定哪一天意外就發生了。
按照他的個性，勢必是會提前做些防範的。
但喻文州才剛低下頭，思索著有什麼可以用來當作偽裝的道具時，他便聽見身後傳來了一聲電流滑過儀器的聲音。
細小的、帶點磁化的，他很熟悉的聲音。
星際槍上膛的聲音。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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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葉真的很搶戲（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