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A

這是一篇宿願！！

*大學生日常架空

*BGM：梁靜茹-情歌

劉小別曾經想過很多次，他們再次見面的時候會是甚麼樣子的。

是怎麼樣的天氣、怎麼樣的場合，會聊些甚麼，用甚麼樣的表情去面對。會不會因為時間而產生隔閡，或者他們仍然是那個熟悉對方的自己。

也許並不是那麼心甘情願地承認，但他確實對這樣的事情有過想像。

然而後來只是證實了，想像和現實終究有所差別。

至於是好的差別或是壞的差別，劉小別覺得，完全就是個人解讀的問題了。

其實若要認真追究的話，他們的緣分大概從劉小別在網遊裡拍死那個小劍客就開始了。

雖然那個時候忙著跟團搶BOSS的他絲毫沒有料到自己會順手拍下這麼一個大麻煩。但無論如何，這個未來困擾了他許久的“麻煩”從那天起，就以各式各樣的方式參與進他的生活中，閃都閃不開，躲也躲不掉。

他們第一次見面，是一個算不上風和日麗但尚可稱做晴朗的午後。剛剛下課的劉小別站在教室外，手上捧著一堆書，肩膀上掛著耳機，一臉莫名其妙地看著這個突然出現在他生活圈裡的傢伙。

他說他的名字叫做盧瀚文，他說他也玩榮耀，他說他玩的也是劍客，昨天團戰的時候被他的砍死了，他還說了一句：“小別前輩，你榮耀打得真好，我以後可以常來找你切磋嗎？”

劉小別一臉放空的想，這年代到底還有哪個腦子壞掉的人會因為遊戲裡的角色被拍死了就跑來找真人PK的。他淡淡的說了聲：“我沒興趣。”然後就不管這傢伙是要找事還是搞事的走了。

結果沒幾天，他又在網遊上遇到那個小劍客。起先他不以為意，畢竟野圖BOSS人人搶，然而一次、兩次、三次，那個叫做盧瀚文的傢伙操作的劍客出現在他身邊的頻率越來越頻繁，甚至連他跑個單人任務領材料都會遇見。

劉小別雖然不算是沉迷遊戲的人，骨子裡四捨五入也稱得上半個宅男，每天都有固定時間花在遊戲上，除非遇上了重大考試才消停些。這麼一來二去他簡直要懷疑是不是有人把他的情報賣給那個小傢伙，好讓他每天來堵人。

在仔細思索自己可能被誰賣了之前，劉小別決定先把那個行為和跟蹤狂沒兩樣的小子抓進競技場狠狠虐一次。

本來他覺得這事說開了就好，見也見過面切磋也切磋過了，簡直比網友面基還有誠意，以後兩人該幹嘛幹嘛，井水不犯河水，從此再也沒有交集之日。

離開競技場前他還特別和那小子劃清關係，表示自己純粹只是赴他的要求切磋一場，勝敗乃兵家常事，他們之間毫無糾葛云云，留下一個自認為帥氣實則中二至極的背影。

果然這之後盧瀚文出現的頻率就降回了正常的程度，偶爾兩人搶怪遇到時還會打個招呼，劉小別滿意的想果然好好溝通的話對方還是會聽進去的。

但好景不常，他還沉浸在自己成功的喜悅沒多久，就發現比盧瀚文的二次元騷擾更糟糕的事發生了。

盧瀚文的三次元騷擾。

先是在午餐時間的“哇小別前輩好巧啊你也來這裡吃飯！”然後是下午課堂間的“嗯小別前輩你也上這堂課啊？”還有放學後在校門口的“小別前輩掰掰~放學了能遇到你真開心~”。

絕對是故意的。

劉小別咬著晚餐鬱悶的想，這小子，八成是想報復自己那時候在競技場說的彼此之間毫不相干，所以用這種方式一直不停地提醒他他們之間的關係。

這時他才後知後覺的發現，除了兩人同校外，他幾乎對對方一無所知。而對方卻曉得他的年級、班級、作息、課表，也許更多。

這種微妙的不平衡激起了他毫無道理的好勝心。

雖然不算人脈廣闊，但一波三折之後總算還是讓他搞到了點盧瀚文的來歷。

小自己兩屆，還不同個學院的。如果真是為了真人PK而來，未免太過有心。

劉小別大概忘不了第一次用通訊軟體而非榮耀聯絡他的時候，對方回傳回來的那一堆驚嘆號簡直要遮掉他半個螢幕。

盧瀚文打字速度頗快，在最初的震驚過後就是連沓而來的疑問，包括劉小別如何知道他的帳號、怎麼突然連絡他是不是終於要答應PK了等等，刷得劉小別當下只想關了電腦當作沒這回事。

但對方也不是省油的燈，問題問完了也不管這邊有沒有回應，話鋒一轉就說起了收到他的訊息有多高興，能不能趁這個機會彼此加個好友甚麼，最後訊息則停留在一個有著閃閃發亮期待的眼神的表情符號和閃爍的交友邀請。

劉小別盯著那個交友邀請半天，一閃一閃得幾乎晃的眼疼，猶豫再三還是不甘不願地按下“接受”，畢竟對方總讓他有種盛情難卻的感受。

對面立刻發來了一個歡欣灑花的貼圖。

其實在這樣的年代，網路上的交友邀請實在代表不了甚麼。遍地多的是網路好友一堆實際一個也沒見過的人，這樣的狀況不算少見。

然而在劉小別按下接受的那一瞬間，他卻覺得好像有甚麼看不見的連結同時在那個瞬間建立。就好像承認了盧瀚文在他的生活中開始佔據一部份一樣，既鬆口氣卻又被束縛著的感覺。

他實在沒多想，想了也覺得可怕，早早關了通訊軟體窩回去打遊戲。

接下來幾天他遇見盧瀚文的頻率反而下降了。

雖然偶爾還能在網路上聊個幾句，現實生活中卻是連個影都見不著，和前陣子那種抬頭不見低頭見的情形簡直大相逕庭。

他後來打聽了一下才知道他們學院一門重課正在準備舉行考試，整個學院的人都忙得死去活來的，連睡覺的時間都快沒了。

劉小別聽的時候有點驚訝，畢竟他雖然不常和盧瀚文網聊，但每次傳訊息對方都是秒回，完全看不出正在忙的樣子。

知道了真相的劉小別在網上立刻給他敲了訊息，對方不出所料的又是秒回，只是這次帶有一點被揭穿了的心虛。

“最近不是挺忙？”

“還好，怎麼突然說這個？”

“今天問了同學，他室友你們學院的，聽說都沒回去睡，為了考試”

“喔……那個啊，是真有點忙，但沒那麼誇張啦”

“忙你還花時間回我訊息？”

“……”

這次對方回覆慢了點，劉小別敲著電腦鍵盤的邊緣等著，也不知道自己希望得到的是對方怎麼樣的回答。

過了一陣子，盧瀚文的訊息才出現。

“因為我喜歡和小別前輩聊天啊。”

劉小別看著那一行字，難得的不知道要說甚麼。

盧瀚文的訊息一條接著一條。

“不過最近真的挺忙的，如果沒有馬上回真的是我沒看到啊。”

“感覺在這麼做下去我都要死了，不知道能不能撐到放假。”

“好久沒有踏出校門了，好想出去玩啊。”

他看著自己的鼠標在聊天窗裡一閃一閃的，鬼使神差的敲下一句。

“你好好準備考試，考完了帶你去玩。”

對方先是連傳了三個驚嘆號，然後各種能夠拿來表達開心的貼圖唰唰唰的刷起屏，隔著螢幕也能想像的到對方現在肯定抱著手機到處蹦來蹦去，開心到不行。

“說好了！一定喔！”

劉小別盯著他最後發過來的那六個字，覺得自己真是挖了個大坑，再把自己一腳狠狠地踹下去。

真的實踐他的諾言又是幾個星期之後了。

他看著手上的入場券，無語。

到底要童年多不美滿才會讓人在上了大學之後出去玩的選擇地點居然是遊樂園！？

他轉頭看著罪魁禍首，對方則一臉不解地看著他。

今天的盧瀚文穿著素色T恤配牛仔短褲，胸前懸著一個指環狀的銀製項鍊，頭頂上壓著一頂鴨舌帽，再配上他本來就長得比較稚氣些的臉龐，看起來真的頗有高中生出遊畢業旅行的感覺。

相比之下劉小別完全就是一般上學的穿著，雖不至於顯得突兀，但在盧瀚文旁邊一站也是過於老成，感覺比較像是帶著自家兄弟出來玩的哥哥。

不過畢竟一開始是他答應要帶人出來的，就算心不甘情不願還是得硬著頭皮上。

其實劉小別自己對遊樂園沒甚麼興趣，但剛考完試又得到和喜歡的前輩一起出來玩的機會的盧瀚文卻像匹脫韁野馬一樣的橫衝直撞，一下子說要排隊玩這個，一下子又說這個好有趣我們過去看看，拉著他整個園區裡東奔西跑，臉上的喜悅根本就藏不住。

劉小別一開始還有點顧忌，結果三番兩次下來他只覺得自己的脾氣都要被這傢伙鬧騰沒了。如果要說盧瀚文身上有甚麼是他真的難以反駁的，那大概就是那雙直來直往的眼睛。

開心也好失望也罷，全都明明白白地寫在上頭，直白的讓人難以忽視。

例如他搭遊樂設施時的雀躍興奮，或是被拒絕一起拍張路邊五塊錢合照時的委屈表情。

很生動的，有種看著他就會覺得空氣活起來的錯覺。

劉小別坐在長椅上，手上拿著一罐可樂，在他第N次拒絕了盧瀚文的提議去坐旋轉木馬之後，對方終於放棄他，自己跑去了。

他坐在靠近樹蔭的邊下，和旋轉木馬隔著好一段距離。照著個距離其實是看不太清那邊的情況，然而當音樂響起，小孩子歡樂的笑聲和人群說話的聲音覆蓋過聽覺時，他卻覺得自己好像能從這個距離看見他臉上的笑容，那麼單純、那麼真實。

被自己的想法嚇到的劉小別，拍拍自己曬得泛紅的臉頰，心想果然這天氣還是太熱了。

他們在遊樂園的最後一個行程是從傍晚開始的表演音樂會。

這個行程是盧瀚文排的，照他的說法來這座遊樂園不能沒有看到這場表演，劉小別覺得自己今天一整天就是個陪襯的，也沒甚麼堅持的必要，就隨著他去了。

表演廳比想像的大很多，開演之前他終究抵不過好奇討了份簡介來看，大多都是歌舞表演，或是舞台劇的形式，相當符合遊樂園的風格。

唯一比較讓他意外的是最後安排了一個純音樂的節目，他猜大概是為了讓大家結束一天用來平復心情的，不然就是沒節目好表演了。

其實他對這個表演的興趣真的不大，坐在位置上都有種自己格格不入的感覺。無奈和他一起的人已經完全融入這個環境裡，該鼓掌的時候鼓掌、該尖叫的時候尖叫，看特技表演時會和周遭的人一同發出驚嘆又擔心的聲音，看話劇激動的時候會拽住他的袖子緊張的說你看你看那個王子要發大招了。

從頭到尾沒投多少精力進去的劉小別，在這個時候突然覺得或許這裡真的是個格外適合盧瀚文的地方也說不定。

兩個人雖然沒有知根知底的熟稔，但在劉小別單純又不怎麼花心思經營的人際關係裡，和盧瀚文的關係絕對可以算的上是“好”，儘管對方一開始是以一種不容拒絕的方式攪和進他的生活，但從甚麼時候開始他也不再像最初開始那般嫌棄對方的存在，甚至一天沒和他聊上幾句還會覺得有那裡不對。

一向思慮清楚腦洞略大的腦子裡突然冒出了日久生情這四個字，被他搶先一步畫上紅色大叉一秒丟進腦海裡的垃圾桶，自帶焚毀效果。

他和盧瀚文不是那樣的感情，或者說他自認為不是。

雖然這小子成天把喜歡掛在嘴邊，像不用錢似的，但作為一個發育正常的成年人，他自然可以分辨得出哪些是屬於玩笑話，哪些只是日常口頭禪，若要說盧瀚文真的對他有甚麼意思，大概也就只是身為一個學弟對前輩的崇拜而已。

反倒是他自己對盧瀚文的情緒才有點不明不白。

除了最當初被糾纏的日子外，他其實並沒有像表現出來的那樣討厭盧瀚文的黏人。更多時候那像是一種毫無所謂的堅持，也許是性格裡特別彆扭的那一部分在作怪，半推半就、欲拒還迎。

劉小別再一次把自己腦海裡的想法燒成了灰燼。

他側過頭去看坐在自己身邊的傢伙，身高還比自己矮一點，從這個角度可以看清楚他被鴨舌帽壓亂的頭髮，還有那下面正專注地看著表演的一雙眼睛。

室內為了表演效果關了燈，並不能很清楚看見彼此的動作。但大約是感應到了甚麼，盧瀚文突然回過頭來，看見劉小別正盯著他的時候有點意外，隨即又露出了開心的笑容。

台上的表演到了尾聲，王子打敗魔王，救出公主，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謝幕歡快的音樂響了起來。

盧瀚文把視線移回台上，跟著周遭的人用力鼓掌，甚至發出叫好的聲音。

中場休息的白熾燈緩慢亮起，劉小別在一片難以適應的白光中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有點燙。

下半場一開始仍然是滿場燈光效果的歌舞劇，炫目的光束照在表演廳內，燃燒著觀眾的熱情。

剛才上半場的心理活動讓劉小別現在看著盧瀚文都覺得有些尷尬，偏偏對方像是完全沒從剛才的互動裡感受出甚麼來一樣，自顧自地跟著音樂打著節拍。

雖然劉小別一向都是兩個人裡面想得比較多的那個，但這次不免也覺得會不會是自己考慮的多了，或者只是因為氣氛，因為場景，所以才有這番想像。

心裡多了個坎，本來就沒有多有興趣的表演頓時也看不下去了，他藉口身體不太舒服先離了席，一個人晃到表演廳的樓梯通廊，雙手插在口袋裡面，靠著牆，數著壁紙上的圓點點發呆。

表演廳外是賣一些周邊商品，簡報文宣的地方。因為是演出時間，所以沒有多少人光顧。劉小別也不知道自己站了多久，直到肩膀上的輕拍拉回他的注意力。

盧瀚文站在他身後，臉上的表情有點委屈，好像還有點生氣。

“小別前輩……”

“怎麼跑出來了？”劉小別站直身體，用這個動作掩藏自己偷溜出來被抓包的心虛，好在聲音裡的肯定聽起來還有模有樣的。

“剛剛前輩說不舒服，出來了很久，我有點擔心就出來看一下。”盧瀚文看起來有一堆話想說，然而躊躇一陣卻甚麼也沒說出來，最後好不容易冒出來的只有：“前輩是不是不喜歡這個表演？”

劉小別扁扁嘴，後知後覺的發現原來對方在意的是這個問題。

他還沒想好要怎麼回答才能適當表達，盧瀚文就繼續說下去了：“白天的時候也是，前輩幾乎都不玩遊樂設施，拍照留念甚麼的也都不怎麼起勁，我是不是選錯地方了……”

他越說頭越低下去，低到都快看不見表情。

如果不是知道不可能，劉小別甚至會以為他要哭了。

他覺得自己不說點甚麼會對不起油然而生的愧疚心。

“不是，我只是因為裡面人多，空氣悶，出來透透氣，沒有不喜歡的意思。”他不無尷尬的解釋，雖然聽起來像辯解，但他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誠懇又不失堅定。“不過會選遊樂園當地點也真的蠻奇葩的就是。”

他說完這段話眼神飄向了別的方向，膽戰心驚，就怕被盧瀚文看出來自己是真的覺得這表演沒甚麼好看的。

結果這小傢伙並沒有想像中的敏銳，或者是體會到他的用心良苦選擇不說穿，低著的頭抬起來，又是一個明亮的笑容和晶亮晶亮的眼睛：“真的嗎？”

劉小別肯定他一定沒有把後面那句話聽進去。

他無奈地擺擺手，看著眼前又重新開心起來的人說：“時間差不多了，你不是說最後那個演奏絕對不能錯過嗎，都要開始了，快進去吧。”

盧瀚文回了他一句好，就跟著他的腳步蹦蹦跳跳的又進了表演廳內。

他們進場的時間剛好，作為終場表演的交響樂下了恢弘的第一個音。

後來劉小別回想起這場表演時，也會覺得其實沒有他想像的糟。

大概是被盧瀚文一打岔的關係，本來盤繞在他腦海裡那些紛紛擾擾的思緒消失不少，最後的表演他倒是聽的挺認真。

先不說表演的好或不好，他們倆平常就沒甚麼音樂素養，頂多網路上聽聽流行歌的等級，對於這種古典類型的音樂也所知不多。但兩個人認真聽著演奏的樣子卻像對這曲子鑽研了許久一樣，一個想的是這麼多聲音到底該聽哪個，一個煩惱的是鼓聲太大了想跟著打節拍怎麼辦。

到底音樂還是有感染性，進入慢板的樂章時，原先表演廳裡躁動的氣氛也被緩緩地覆蓋過去，溫柔的琴聲在隔音良好的空間裡慢悠悠得迴盪，劉小別不知怎麼突然就想起了身邊那人。

從第一次見面的荒謬可笑到今天莫名的無事生非。

有某個瞬間他覺得時間好像被拉長了，溫柔的音符落在了心上，然而心卻又落在了別的事上頭。

左右不過很簡單的事。

他舉起手，本來想要戳戳身邊的人，停了幾秒卻又放下。

大概是覺得有些事不說穿，也不影響他的真實。

直到他們結束行程，肩並肩走在出口通道時，盧瀚文站在遊樂園的霓虹燈下向他張開雙手，笑嘻嘻地說：“下次還要再一起出來喔！”時，他也依舊沒有開口。

或許是從那雙眼睛裡看出了對方其實都懂。

在意和喜歡，還有那些無法清楚歸類的溫和而又酸楚情緒。

怎麼可能不明白。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