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A

*前世索夜，今生喻黃

*一切都是胡說八道（。

“從這邊過來之後，大家可以看見壁畫的筆觸有所轉變。這裡紀錄的是要比方才年代更晚的事件，我們可以看到——”年輕的導遊一手握著旅行社的旗子，一手拿著個小蜜蜂為參觀得津津有味的遊客講解，時不時用旗子充當指揮棒，指著壁畫的特別之處說得口沫橫飛。喻文州安靜的跟在隊伍最後，時不時在自己的記事本上記下一兩筆有用的資訊。

做為一個文字工作者，他在前來參觀這個遺跡前就已經做足了功課，會加入解說團純粹只是想要知道是否有些不記載於開放網路上的、只有當地歷史研究人員才了解的秘密事跡。

藍雨遺跡的具體年代已經不可考，他並非屬於任何一個朝代或是民族，而是更像某種神話一樣的存在。傳說藍雨原先是一座發達而進步的城市，它的組成動力並非依靠人力或者機械，而是某種近似於魔法的概念，在僅有可循的文獻裡被稱為“術”，考古學家認為應該是某種相當於術法的自然力量。藍雨最昌盛的時代，它是這片邊境沙漠上最具勢力的城鎮。由於地處偏遠，除了貿易往來以外幾乎不會有人踏足，整座城也以自給自足的方式運作，儼然成為一個小型的國家，有許多人終其一生不曾離開過這座城。

不過好景不常，盛世只維持了不滿百年，繁華的大城忽然覆滅，人亡城毀，被大漠的黃砂覆蓋，好幾個世紀以後才被迷途的旅人尋見。

關於藍雨滅亡的原因，大多傾向來自於內亂，可關於它迅速衰亡甚至消失的原因，至今仍然眾說紛紜。有人認為是內亂導致了“術”的全面失控，進而摧毀城鎮與人民；也有人認為是爭鬥的其中一方，觸碰了某種不被記載的武器，才會引來這種災難性的毀滅。

無論哪種說法，都顯示了藍雨城鎮文化的徹底消失。地處偏遠加上其獨立運作的性質，這樣一個忽然繁盛卻又快速殞落的文明，在正史上竟然完全無法窺得一二，還是因為有支商隊在沙漠中迷了路，兜兜轉轉繞進了舊時宮殿，這個神秘而隱世的文明才以驚人之姿出現在世人眼前。

由於年代久遠又非主要發展軸帶紀錄，藍雨的文獻資料少得可憐，僅有繪製在神廟上、殿堂中、尋常百姓家裡的少數壁畫有跡可尋。藍雨出土後，專家們的想法分裂成了兩派，其一認為藍雨是確實存在過的文明，只是因為各式原因而消失於世界的耳目之中；另一派則認為所謂“藍雨”其實是來自邊疆民族的一座幻想城市，也許是海市蜃樓，也許是夢中希望的城市，因為戰爭、飢餓等等生存考量，而將幻想投射至空間上，創造出來的一段神話。

兩派各有其有力的依據，也存在無法解釋的地方。但不管是哪種論點，都為這個沙漠中的城市吸足了眼球。初步考古挖掘到了一個段落後，當即開放部分遺跡作為觀光用，過往繁華無雙的宮殿成為人來人往的熱門拍照景點，連帶沙漠周遭的旅遊產業熱絡誕生，一時之間聲名大噪，內行與外行都爭相前來一睹風采，話題熱度高得嚇人。

喻文州決定前來一探究竟時，已經過了最熱門風行的那段時間。他沒遇到甚麼困難的就報名了觀光團，跟著大家拉了一天車來到這座充滿秘密色彩的城市。同團裡面，有兩個專業是古代文物的學生，一個攝影師，其他都只是慕名而來參觀的好奇者。

而喻文州自己是個文字工作者，因對藍雨充滿好奇，打算用這個題目當下一期的專欄，反正閑著也沒事，便實際跑了一趟采風。

他們這團的導遊是個開朗活力、年紀沒有比他大多少的男孩子，胸口處掛著導遊證上寫著“黃少天“三個大字，光看就有一股說不出的燦爛之意。黃少天說自己大學讀的是歷史，藍雨出土時也有部分參與，對這片遺跡瞭若指掌，跟著他準沒錯。

實際進入藍雨的城市範圍之後，喻文州才發現他並不只是自吹自擂。黃少天對這片遺跡的了解超乎想像，解答了許多他閱讀文獻時疑惑的問題，同時他又是一個很好的演說者，將一段又一段的故事包裝得精緻動聽，還能時時照顧團員的反應並給予回饋，難怪行程還沒過半，團裡幾乎一半的女孩子都對他露出崇拜的眼光。

當然比起黃少天本人的魅力，喻文州還是對他口中敘述的歷史更有興趣一些。他們現在的位置是在舊時藍雨城區角落的神廟群，已經出土的神廟遺跡中能夠看見許多關於當時生活的描繪，儘管經過時間洗刷，斑駁的牆面上僅剩下淡淡的釉彩痕跡，但配合黃少天口中敘述生動的故事，仍然可以描繪出當時生活的繁景。

喻文州聽得有些嚮往，直到導覽結束進入自由活動時間時也沒回得了神。他呆呆地站在壁畫前，手上還拿著那本記錄用的筆記，就這麼沉默而著迷的盯著灰土壁上的畫作，以至於身旁靠近了人都沒察覺。

“嗨。”那個人像是擔心嚇到他一樣，禮貌而又小心翼翼的打了招呼。喻文州猛然從那些瑰麗的幻想中脫身而出，眨眨眼睛，是黃少天。

“嗨，你好，我沒有打擾到你吧？”他笑了笑，表情真摯，透露出服務業人員專有的親切。“我看你剛才聽得特別仔細，又看得特別認真，喜歡藍雨嗎？嗯……”他低頭看了一眼他衣服上別著的名牌，“喻文州？”

“你好。”喻文州的眼神跟著的他在那塊水藍色的名牌上停留片刻，隨即轉了回來。“剛才的解說真的非常有趣也非常有深度。”

“謝謝。”黃少天坦然接受他的稱讚，然而笑容卻明顯得更明亮了一些。“真的不是我在自誇，我和藍雨打交道很久了，要找到一個比我了解這個地方的導遊恐怕還不容易！不過能得到你們的肯定，還是很開心，謝謝啦。”

他在說話時，也有像導覽時一樣的輕快活力。或許是這樣的氣氛太容易感染人，喻文州也跟著不知不覺的彎起嘴角，微笑道：“這倒是真的，我們很幸運。”

這一番吹捧讓黃少天可見的開心了起來，他又閑扯了幾句關於藍雨壁畫的軼事後，便把空間留給喻文州，跑去招待同團其他人了。

喻文州望著他離去的方向幾秒，才把視線又轉回了壁畫之上。

神廟中的壁畫，刻畫的大多都是祭祀之法，或是行禮之儀，也有少數能夠對應他在網路上看來的、與當時生活有關的細節。栩栩如生，如在眼前。

不曉得是不是錯覺，他總覺得在這些壁畫中感覺到了一絲熟悉。這種感覺不是來自曾經閱讀過相關文獻的熟悉，而是一種很古怪的，他應該從其他角度看過這些事情的詭異想法。

他之所以會開始關注藍雨的消息，一部分除了傳播媒體的大肆報導以外，還有一部分就是源於自己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念頭。

用文藝一點的說法來說，就好像藍雨正在呼喚著他一樣。

但著個想法畢竟太過荒謬，閃過腦海也只不過一個瞬間，很快就被更客觀理性的念頭掩蓋過去。這一趟既然作為采風之旅，那就勢必不會只是輕鬆的走馬看花行程。目前報章雜誌以及網路上早已充斥著關於藍雨的報導和文章，要如何讓自己的文字不落窠臼，別出心裁，喻文州的突破口是打算盡可能的挖掘出目前尚未被發掘的故事進行深究，甚至也不避諱地對於藍雨的發展覆亡提出個人的見解與看法。

所以他說，遇見黃少天，是真的幸運。

有這樣的導遊，許多問題和疑惑都能提出。哪怕不一定能得到正確答案，也能聽聽與自己不同的另一人的看法。

自由活動時間結束的時候，喻文州也剛好看完牆上的最後一幅畫。他長舒了一口氣，眼角看見黃少天和那兩個古代文物專業的學生有說有笑地走了回來。

他又聚集了大家，說了幾句話作為導覽的總結。他們一天的行程從上午的宮殿參觀開始，到下午的神廟已經是尾聲，黃少天是跟他們搭車一起來的，現在大概也只是把參觀的心態收尾，算是一天的行程告一段落。

果不期然他意味深長的說完“這就是目前世界上最神秘的城，藍雨的故事。”後，下一句就接道：“那我們往這個方向移動，等等就要離開景區回去酒店了。”這種毫無新意的導遊詞。

喻文州有些失笑，看著他熱情洋溢的在前頭招呼大家，心裡忽然覺得時在有些大材小用。黃少天對於藍雨的了解很明顯已經超出導遊應有的範圍，顯然也是做過一番研究，如果他真的像他所說讀的是歷史、還參與過相關研究的話，其實應該有更好的地方能夠讓他發揮他的才華。

不過這些也都只是他自己的臆測，說不准人家就喜歡這樣熱熱鬧鬧、新鮮有趣的生活。喻文州看了一眼在隊伍前頭被逗得哈哈大笑的人，心裡覺得確實很有這個可能。

回程的巴士約莫一個多小時，算是一段讓人稍作休息的時間。黃少天在剛搭上車時還沒止住話頭，說沒幾句又把話題往藍雨身上帶。有些人已經無聊的滑起手機，喻文州倒是挺高興聽他繼續發表的。

“藍雨的體制和我們目前知道的帝王制其實有些不同，他似乎更類似於中古世紀的莊園或是教會那樣的方式，有著明確的階層地位，卻不是直系排列的方式，而延伸出更廣且複雜的權力關係。”他手上拿著麥克風，靠在遊覽車的導遊椅上，神采飛揚的說著。“雖然目前為止大家都默認國王就是藍雨的最高統治者，不過也有一派的說法是，真正實權統治藍雨的另有其人，連國王都得敬讓他三分。”

他停下來環顧一下，幾秒的時間，眼神快速的掃過持續對他露出崇拜目光的學生和女孩們，最後停留在喻文州臉上。“那是比國王還要高的位置，資料中裡提到了‵崇拜′這個詞，可以說他的存在對於藍雨而言更像是一種精神信仰，但卻沒有任何文獻明確指出那是甚麼樣的位置、或角色。當然，這也可能只是宗教信仰上的謬誤，可能實際上根本沒有這個人，國王就是藍雨的最高統治者。”

不知道是不是眼神帶來的心理作用，喻文州總覺得他這番話似乎並不只是解說那樣簡單。黃少天的眼睛眨也不眨的看著他，目光深遠得像是別有所指，然而不過一瞬間，他又變回沒事人一樣的朝他笑笑，俏皮的吐了吐舌頭。

“今天一天的行程大家也累了，那我就不吵大家啦。大家休息一下，我們大概一個小時後才會到。”

他收起麥克風，重新落座。喻文州從視線餘光看見那兩個學生又興沖沖的跑去坐在他旁邊，小聲但熱烈就著他剛才的話題展開討論，他其實有點興趣，但一時拿不準主意是不是加入他們。

黃少天的態度總給他一種漫不經心的刻意為之，他似乎有意無意地想引導他往某個方向思考，然而喻文州卻始終抓不準這究竟是確有其事，或者是他自己過度解讀的猜測。

畢竟人在極度關注某一件事情時，總是特別容易放大與他相關的一切去理解。

最後他還是沒有加入他們，戴上耳機靠著窗打算稍作休息。車窗外的景色單調，黃沙盡頭的藍雨城遺跡隨著車行逐漸遠去，最後終於消失在視野之外，再也看不見。

他閉上眼睛，任憑漫上的黑暗與倦意吞沒。 

tbc.

============

這個腦洞是我四年前開的，嗯……

雖然這集索夜還沒出場不過還是打了tag，不妥再撤掉QvQ